Thirteen

【新花】Leave a Light On （4）完

CP：新花

Rating：PG

Noting：帕特森AU，“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04

曼努赶在第一缕阳光照亮这座城市前踏进了家门。

他拉上窗帘，把即将到来的光明挡在屋外，房间里一片漆黑。他没吃早餐就倒在了床上。

昨晚的遭遇搅乱了曼努原本平淡无奇的生活。他一度怀疑午夜神秘客只是自己昏昏欲睡时产生的幻觉，直到他在靠窗的座位上找到了那人留下的车票。现在他变成曼努一个人的秘密了。

曼努在半梦半醒间睡了三个小时，记忆如潮水般涌入梦中。

他躺在432高地的一间砖房里，身下的行军“床”只是铺在地上的几个旧纸箱。他觉得身边有人，睁开眼时贝尼就躺在隔壁的稻草堆里。他面朝着曼努，眼睛弯成两道月亮，干净、鲜活，与整个营地格格不入。

山区的冬天最冷时只有零下二十度，贝尼打了个寒颤。他们挨得很近，曼努伸手想去给他拉上被子。

他摸到了一片温热的液体。

曼努掀开被子，绿色的床单变成了褐色。他跪在贝尼身旁用力按住伤口。

没事的，我在这呢，曼努告诉他。你会好起来的。

但他的声音消失了。

曼努想大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信誓旦旦的保证化为对方脸上一个疑惑的表情。贝尼朝他笑了。

他抬起头靠近曼努，想听清他到底说了什么。然后那个笑容凝固在半空中，光芒从他眼里熄灭了。

曼努喘着粗气又一次睁开眼睛。

这次他躺在自己的公寓里，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他从床上爬起来冲进洗手间，冷水很快蓄满了洗脸池。他一头扎进水里，刺骨的寒冷让他的脑袋一阵钝痛。他清醒过来，终于确定了刚才只是一场梦。

他感激得差点哭出来。

曼努没法重新躺回床上，他收拾了一下自己，拿起外套走出门。

他需要喝一杯。

他把自己的人生搞得太复杂了。他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想保持高尚、想远离自己害怕伤害的人，又无可救药地爱着一个来自过去的幽灵。

*

周六中午酒吧里没几个客人。

莱昂和矮小金窝在卡座两端写着作业。高个子男孩时不时抬起头偷看对方，被发现后马上专心喝起面前可疑的粉红色液体，曼努真的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混进来的。

尤里安和凯文靠在台球桌旁正在进行一场小型辩论，曼努进来的时候他们突然止住了话头。尤里安摸出手机迅速在屏幕上敲打起来，凯文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但被尤里安伸手扒到了一边。

哦，歹势！尤里安一分，水管工零分。曼努幸灾乐祸地想。

他和马茨打了个招呼，对方看上去有些惊讶，但很快从吧台下面拿出了酒杯。

“昨晚生意怎么样？”

“特尔施特根拖着莱诺进来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要破产了，我可没给这间破酒吧上保险。”

“他们没事了。”曼努说，“还记得吗，Neustadt出不了大新闻。”他指了指马茨身后的展示墙。

“说起新闻...”马茨露出一个狡猾的表情，“昨晚有人来店里打听你。”

曼努的脑子里隐约有个不成型的念头。他拿起酒杯灌了一口，无端紧张起来。

“他看起来怎么样？”

“还记得托马斯吗？他在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上画了两条辫子，然后去隔壁营换来一块夜视仪电池？”马茨盯着空气中虚幻的一点，语气中满是佩服，“你的神秘人...大概能从陆军手里换辆坦克吧。”

曼努希望自己现在就有辆坦克。

电饭煲中学的文化日是城里最近唯一的大事，马茨抱怨越来越多小屁孩把他这里当成儿童餐厅，曼努听着他的声音渐渐打起了瞌睡。

一个黑皮肤的高个男孩冲了进来。

“啊哈哈哈，你们会后悔的！”他掏出一把手枪对准卡座里的莱昂和矮小金。

一个有他两倍宽的高大男孩紧跟在后面，他想拦住自己的朋友，但莱昂指着他们从座位里窜了出来。

“少吓唬人了小公主！尼基快把他...”莱昂的话没有说完。

曼努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把那个男孩按在了地板上。

马茨捡起枪扣动了扳机，一团小火苗冒了出来。“放手吧，曼努。别为个打火机把小朋友胳膊扭断了。”

店里的人被这场突发事件惊呆了，莱昂和矮小金站在他们身边不敢上前。

最后那个叫尼基的男孩过来推开了曼努。

“我说了别随便把道具偷出来。”他拉起小公主拍了拍他的衣服，“你该庆幸没有警察在这，我可不想和别人一起演两棵树。”

曼努退到一旁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想扭头离开这里，又觉得自己应该向他们道歉。他朝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

贝尼就在那里看着他们。

没戴棒球帽，也没有被阴影笼罩，二十八岁的贝尼。曼努站在原地动弹不得。那不是他的一场梦。

你们看见他了吗？他想问其他人。

曼努朝他走过去，贝尼没有笑。但他的眼睛被来自过去的习惯点亮了，和曼努梦里一模一样。

虚伪小人。脑子里一个声音对曼努说。

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己刚刚因为一把玩具枪就把一个高中生按在了地板上。

如果他有自己声称的一半高尚，就该在第一次看见尤里安脸上那个让人熟悉的笑容时收拾行李离开这座城市。

现在就是他的报应。

*

曼努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他打开旅行箱开始收拾行李，近十年的生活痕迹将他包围，曼努第一次觉得自己其实很喜欢这里。

他喜欢尤里安每天早上不怀好意的打探，也喜欢贝恩德和马克总想瞒着对方来找他学两招。他想去跟小公主和尼基道歉，想去看他们在文化日上客串道具树。他意识到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帮助莱昂在早班车上快点见到矮小金了，他甚至还不知道矮小金的名字。

还有马茨。十年前是他把曼努带来了这座城市，给了他一个回归现实世界的地方。他们的友谊是他从那个鬼地方带回来的唯一有意义的东西。

他该去跟马茨道别。

曼努不知道自己收拾了多久，窗外已经天黑了。马茨的酒吧门口挂着打烊的牌子，店里一片漆黑，只有一盏台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

曼努推门走了进去，吧台后的身影抬起头。

贝尼就坐在灯下看着他。

“别再逃走了。”

“抱歉。”

十年了，面对贝尼时曼努发现自己还是只会说这句话。他当年没当上作家反而成了巴士司机是有原因的。

“你是该抱歉。我拒绝了半个盖尔森基兴的女孩，还有几个男孩。”

“贝尼...”

“但是你非常幸运，诺伊尔。”他打断了曼努的争辩，“我这有一张长期有效的道歉接受券，现在它是你的了。”

“你看见白天发生什么了，这么做不对。”曼努靠近他。他知道这是错的，但那是贝尼，他的身边有这个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源。

“我来决定什么是对的！对的是你可以伤害我，如果我觉得难过了可能也会伤害你。对的是我们呆在一起，我们互相照看。生活就是这样慢慢变好的。”他再也笑不出来了，浑身僵硬地坐在高脚凳上等待曼努靠近。“不对的是你让我觉得你在什么我看不见的地方死掉了。”

别露出那个样子。

“我不能留在别人的生活里。”

不是这样的。

“你在这呆了十年！”贝尼的声音被愤怒占据了，他看上去又生气又疲惫，“你只是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曼努想朝他大喊。我的人行道上都是裂缝，但我想为你把它修好。我想永远和你的人行道相交在一起，我不想去别的地方。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就算你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别再那么说了，别露出那个失望的表情。

“我爱你。”曼努说。

“你知道你是个混蛋吗？”贝尼叹了口气。

曼努把他拉进了一个拥抱里。他低着头磨蹭贝尼的脖子，他还是没有曼努高，上帝保佑曼努。

“我在市中心有间公寓。透过窗户可以看见Neustadt唯一一条穿城而过的河，天气好的时候站在阳台上还能看见教堂的塔尖。我不想假装谦虚了，这是全Neustadt最好的公寓。虽然现在里面已经一团糟了，但是我会把它变好的。我们会把它变好的。”

“别想让我干你的活。”贝尼说。

“还有，我说过我爱你了吗？”

“你还可以再说一遍。”贝尼抬起头朝他笑了，又一次。“但是现在让我去帮马茨把门锁起来，然后我们就回家好吗？”

“好。”曼努点点头。

他们离开了马茨的酒吧。

那盏灯还亮着，他们没有让它熄灭。

—— Fin ——

* Leave a Light On - Duran Duran

*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茨维塔耶娃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曼努一秒捡回文青属性...）

* 感谢之前所有评论还有点小红心小蓝手的仙女~ 应该没有男孩子看，这里就不感谢男生了...

* 谁来搞一下聚塞或者辣兔啊（在北极瑟瑟发抖

* 彩蛋

贝尼：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曼努：没有。

马茨：等一下，我没带钥匙啊！